则去细细分辨那异动的灵力以及乐曲。
灵力的异动他还尚未分辨,却已经通过身体的记忆想起了,这是欧阳少恭所作的《忆瑶山》。
奇异的灵力波动也合着拍子。
脑中便有画面徐徐展开。
望眼欲穿...
思念无极...
你侬我侬...
巫山云雨...
他实在有点惊叹于这么一段故事,也惊叹于欧阳少恭对琴曲的表现力,竟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
由此,他知道了这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而后,其他曲子,也让他知道了更多。
他本想一直装傻下去,但看到青玉坛弟子大张旗鼓地做着义诊,内心之中觉得这是对的一件事,可不安却笼罩着他的心。
他趁人不注意,探查一番。
差点被这样一个阴谋吓出一身冷汗。
他正欲找上欧阳少恭,却莫名其妙地往元勿那里去。
他觉得,这不正常。
而后,才缓缓从那么一具身体的记忆中想起,元勿是欧阳少恭的贴心小棉袄,什么事与其去问欧阳少恭这个善于打太极的,倒还不如去问元勿这个爱炸毛的。
毕竟,在元勿的心中,他是个占了其丹芷长老枕席但又不得不告知实情的贱人。
还未曾走到元勿的居所,所有的一切他终于全部想了起来。
连同着他昏昏蒙蒙被欧阳少恭带回青玉坛后,雷严无法理解欧阳少恭的质问,以及欧阳少恭冷淡的回答。
还有曾经他们的肢体纠缠。
以及欧阳少恭的步步算计,字字诛心。
这一切,给了他太大的震撼。
他有些发抖。
但身体的记忆和脑中的回忆不会在他已经恢复巅峰时期的时候骗他。
他想起那些害人的东西,只想狂奔欧阳少恭的居所,令其住手。
但就在这时,他的后腰被一把折扇抵住。
恶魔的低吟响起。
直到前来蓬莱,他都活在恶魔的阴影之下。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不说,还要接受欧阳少恭发疯般的挞伐。
今日还被迫穿上与那悭臾一般的黑衣,当真是...
被这欧阳少恭的正妻如此阴阳怪气,虽然有点冤枉,但也不算完全的冤枉。
巽芳与风广陌之间的交锋,或许类似于正宫和侧室之间的交锋。
但在状况外的风晴雪却是惊了:“巽芳公主?!你不是...”
听得妹妹这么一句话,风广陌只想扶额。
巽芳却不在意,淡淡一笑,顺手解了欧阳少恭对兄妹俩的束缚:“无需如此惊讶,区区天灾,哪里能够断绝我蓬莱生机?”
也许是因巽芳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同为女子的风晴雪听来极是安心,风晴雪竟轻易地接受了巽芳没死这件事。
但风广陌却对此略有疑虑,只是放在了心中,换了副辞色,对巽芳道:“我觉得,公主更应称我风广陌~”
巽芳略一扬眉,将这男人给上下打量了一眼:“那意思就是占有我夫君身体的事情,便一了百了了?”
风广陌站起身来,低下头颅,深深一揖:“占有公主的夫君,非我本意,但终究是我的不对。”
巽芳冷冷地笑了笑,却没再给风广陌一个眼神。
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风晴雪。
风广陌立刻上前去,挡住巽芳的目光,面带歉意。
巽芳倒也不在意,只是对风广陌道:“随我进入密道。”
风广陌略一思忖:“你有办法?”
此时,这高贵的蓬莱之主才弓了背,浅浅叹息:“成与不成,总要争一争才知道。”
风广陌有些疑虑:“那城外的...”
巽芳面色冷淡下来:“这些性命可不能算在我夫君头上!”
风广陌不解:“为何?”
巽芳来到王座之上,缓缓坐下,将她对百里屠苏说过的话,再次说来。
风广陌越听越震惊,越听也越明白巽芳在做什么。
没有任何异议的,跟着巽芳进入了皇城的密道。
风晴雪原本想要追随而去,但却被巽芳指使去了暗处,盯着百里屠苏,伺机而动。
巽芳前一步领路,风广陌就错了一步在后面跟着,有些不解巽芳的安排:“为何...”
话还没说完,巽芳就直接打断:“不为什么,只因她的身体极为特殊,真正容纳了女娲苏醒之后赐予的灵力。若当真发生不测,她是挽回局面的那个人。虽然可能会牺牲性命,但这才是真正女娲一族的使命——守护。”
风广陌更加不解:“什么叫做真正女娲一族的使命?”
巽芳清淡地笑笑:“你该不会以为你们就是女娲的胤息吧?”
风广陌皱了皱眉,因为巽芳的反问,有了些许不确定:“我们幽都人能够修炼高深的法术,在地上行走需要点化,难道...”
巽芳浅浅叹了口气:“你以为你妹妹莫名其妙对焚寂很执着,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以为你妹妹感兴趣的,是韩云溪?那个时候,两个孩子之间能够萌生男女感情?”
风广陌瞪大了眼:“意思就是我们根本不是女娲的人,而是龙渊部族...”
一时,风广陌噤了声,为这么一个离谱的猜测。
巽芳却倒是赞赏地转头看了风广陌一眼:“不错~”
风广陌忍不住地一下按住身旁的墙壁。
他有些腿软。
巽芳也停了下来,侧身以对:“你就没有想过,你所经历的种种,全都来自赋予,而非拥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就没想过,你们若真是女娲的胤息,难道关心的不该是这些人族的繁衍生息以及循环往生,反而你们的使命是看守凶剑?”
看向风广陌:“别忘了,惹出一切祸患的铸剑之术以及禁术——血涂之阵和禁物——玉衡都来自你们幽都。你们幽都也一直都在追寻这些祸端。还有那血涂之阵,说来你也是韩云溪的加害者之一。即使太子长琴身为上古仙神知晓此事,没有你的推波助澜,以及韩休宁的舍己为人,哪里会有这样一个在夹缝中求生,舍弃一切,却还得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天下苍生的躯体呢?”
声音柔缓:“归根到底,你们幽都若真是把玉衡遗失一事放在心上,曾经这玉衡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青玉坛,你们幽都也不会不知道。你们幽都若真是把看守凶剑作为自己的责任,那么这焚寂的异动也不会在韩休宁多次求救之下,也无动于衷。没有这些,韩云溪哪里会失去娘亲,失去生命,失去本该做他伯父的仙君?”
风广陌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倾斜到了墙壁上,眉心拧作一团,懊悔这种情绪在心间澎湃。
巽芳看了一眼风广陌,说话却毫不留情:“任何一个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至于为这个收拾付出什么代价,非你我可以预测。事情以你们幽都为始,自当也以你们为终。你妹妹之所以成为女娲神力的容器,也并不奇怪。虽然你也是容器,但怀上风晴雪的时候,你们的母亲已有濒死之象。这也是她和韩云溪之间的缘分。韩云溪是乌蒙灵谷有史以来与焚寂最为纠缠不清的巫祝。这是因焚寂的异动,韩休宁数次潜下冰炎洞,导致寒气入体,从而让两者更加契合。一切,不过是命运的齿轮在逐渐重合,因果在不断轮回中交叠。”
巽芳渐渐收了声,也不管风广陌是否能够跟上,往密道深处走去。
待得巽芳走远,风广陌才敢抬手遮住眼中差点溢出的水汽。
喉头滚了又滚。
这才收拾了狼狈,快速追上巽芳的脚步。
棕灰色的云,又聚集了一些。
欧阳少恭已经带着百里屠苏来到了国王寝宫。
就在广场正中,还有一丈远,就能进入寝宫的位置,百里屠苏忽而执着焚寂,从欧阳少恭怀中一跃而出,疾退数步,剑指欧阳少恭:“你说过,这么一场旷世奇谭,终将画上一个句号~”
欧阳少恭也不介意这怀抱空了,垂下手,轻轻笑笑:“曾经的确这样想,可后来发觉,有你,有千殇,有晴雪,这广袤天地间也不是那么寂寞~”
百里屠苏敛了敛眉:“你不用说那么多,这的确是我欠你的。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并没有错。”
抬起眼来,眼中是浓郁的烈焰:“但你不该视人命如草芥!”
欧阳少恭轻笑着摇了摇头,一手置于腹前,略略有些无可奈何,但眼中的戏谑却也是无法忽视的:“屠苏,你可知这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百里屠苏眉毛一拧:“你不要曲解道家经典!”
欧阳少恭将百里屠苏细细打量:“你竟如此坦然面对这一切?”
百里屠苏的心猛然瑟缩了一下,却不愿在这人面前露怯,抿紧了唇。
眼睛死死锁着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轻笑:“屠苏,你可知,当你能够一直活着,却要一直不停地体会生不如死,是多么绝望?你可知身不由己是多么糟糕?你可知生之八苦如影随形,有多涩然?”
百里屠苏想起了巽芳的话。
察觉到欧阳少恭在游说他,暗暗咬了咬舌尖。
欧阳少恭仿佛一点也没有看清楚百里屠苏的小动作,接着细细讲来,那渡魂之术究竟有多么痛苦,当他爱上巽芳之后,心头又有多么愧疚,那些生生世世的亲人,又有多么有趣。
也许这千百年来,太子长琴都没有一个合格的听众。
如此倾诉,便是斗转星移。
***
巽芳也带着风广陌来到了地宫的中央。
看到周遭奇异的紧闭着的三道门,风广陌心间略过一丝猜测。
巽芳站到了整个蓬莱地脉走向的沙盘前,发觉风广陌在看那三道门,忍不住地轻笑:“怎么?这么感兴趣?是想要知道你应该下葬在哪个规格的通道?以夫君驸马的身份,左侧那里直通驸马陵呢~”
风广陌实在没想到,巽芳一个公主,竟然小心眼子到了如此地步。
眉眼间都有了无奈:“公主,床笫之事,也是你家夫君主动的,我是被迫的~”
巽芳怪诞地打量着风广陌:“你不迎合,此事也进行不下去。更何况,身为男子,长久隐忍,不是疯就是病,我并不期望以伤害夫君的方式,令他为我守身如玉。”
风广陌完全瞠目结舌。
根本是连一个字都吭不出来。
他原以为欧阳少恭出生在医士世家,风流一点,或者说有点需求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床上却格外的生猛。
但现在,巽芳却更加刷新他的认知。
他...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巽芳的“宽~宏~大~量~”。
瞧着风广陌的脸色十分精彩,巽芳暂且停了对沙盘的观察,反倒是环手抱臂,将风广陌当做美玉一般的欣赏。
巽芳的目光,当然刺得风广陌不自在,微微侧了侧身。
却得了巽芳一声轻笑:“原来如此。”
风广陌敛了眉:“你什么意思?”
巽芳的眉眼间竟然还有一丝可怜:“这般跨越千年的情谊,还真是感天动地~”
风广陌在心中搓捻着巽芳的话,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一者,为这具身体的食髓知味。
二者,为这颗心曾为欧阳少恭动心。
三者,为不过是个替身悲哀。
四者,为这扭曲的千古奇谭感慨。
内心之复杂,令他也在想,当年那么向往地上的世界,现在得到这样一个结果,算不算一种天道的惩罚?
巽芳缓缓收回目光,双手撑在沙盘的边缘,目光落在沙盘的几个瞭望塔上:“无需多想,你我都是受害者。你我也都应该是那个老妖怪的敌人才对。”
风广陌忍不住地抬起眼来,看向巽芳。
此刻,他的心间更加复杂。
这些扭曲之事,他是彻底的不知情。
而巽芳竟然在知情的情况下,还...
难道...
唇舌微动,即使难以启齿,还是想要知道:“你...真的不介意?”
巽芳轻笑:“此事,究竟有什么好介意?我爱的是杏林世家欧阳家的独子,是求索医道而踽踽独行的医者,是无怨无悔还大爱无疆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