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怎么炖都能很鲜，只是味道淡和浓的区别。”电话那端的林崖说。
“那是因为你很熟练，我今天是第一次，刚买了只母鸡，现在正束手无措。”
“那你再去买些红枣、枸杞、香菇，加在鸡汤里提鲜。”
“等等……需要这么多东西吗？”，苏芷清连忙打断他：“你要不打成文字发给我？我记不住……”
“好。”
挂了电话，苏芷清就收到一大段林崖发来的做菜指导，但看到里面的“盐少许”“糖适量”，她又懵了。
她在Q·Q上问林崖——
【这个“少许”“适量”我怎么判断啊？】
林崖——
【一开始不用加很多，炖完后你舀一勺汤自己尝一下，如果觉得淡了就再加一点盐】
苏芷清——
【行吧，我试试……】
***
根据林崖发来的菜单，苏芷清回到菜场买全了配料食材，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上楼了，应该是发烧的厉害去休息了。
不过，这也正是让苏芷清在厨房“大显身手”的好时机——若是母亲在身旁，一定会唠叨不停。
于是她轻轻关上了厨房门，开始鼓捣起来。
这时，林崖又发来一段操作流程，苏芷清回了个“OK”手势后正式开始制作。
前前后后忙活了约莫二十分钟，小母鸡汤终于开炖，苏芷清插上电炖锅的电源后，坐在餐桌旁等待成果出炉的那一刻。
母亲从楼上下来了，推开厨房门时，苏芷清仿若是做贼心虚似的被下了一跳，手上的杯子都抖了一抖。
“粥是不是煮好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母亲倒了杯白开水，喝完后说。
“妈，我做了好吃的。”这会儿苏芷清才想起来要剥皮蛋，便打开包装敲了敲蛋壳。
“好吃的？”母亲环顾四周，看到电炖锅上的电源灯亮着：“在炖什么？”
“鸡汤。”
“你会做鸡汤？”说话间，母亲把电源关了，揭开了锅盖。
“妈，你干嘛？”
“我就看看。”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你又没做过菜。”
苏芷清正想反驳，忽然想起昨天留守村的那番景象。
如果说，林崖从那些老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么，苏芷清则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母亲也有老去的那一天，自己和她相处的日子只会随着时间的延长变得越来越短，而如今，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裂痕依然存在，并且会随着自己单方面的疏远而变得越来越难以修复。做一个最坏的打算，当母亲的白发苍苍到来时，自己会以怎样冷漠的姿态站在她触及不到的角落冷眼旁观？
这样的遗憾，苏芷清不愿意留有。
于是，她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耐心说道：“你信我，虽然我第一次做菜，但我有天赋，你就上楼休息吧，等鸡汤炖好了，我给你端上来。”
母亲一改刚才的严肃，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又嘱咐了几句“盐别放太多”“别炖老了”之后，出去了。
没想到，好好说话得到了不错的结果，苏芷清立刻抛去了搬出去住的想法。
***
鸡汤炖好了，苏芷清尝了一口，觉得有些淡，便又加了一点盐，还是觉得淡了，转念一想，母亲不喜欢吃咸的，要是不小心做咸了，估计又要被说了，便把盐罐头放回了原位。
她舀了一碗鸡汤，把两只大鸡腿用小刀切了下来，和皮蛋、粥一起端上了楼。
“怎么样？”苏芷清满怀期待地等待母亲的好评。
“确实还不错，挺鲜的。”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母亲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赞，苏芷清忍不住在内心嘚瑟。
“这只鸡，多少钱？”母亲问道。
“三十。”苏芷清如实回答。
“三十？”母亲放下了勺子：“是不是贵了？你被骗了吧？”
“没有吧，是自家散养的，当面现杀的，就算贵了，就当人工费呗。”苏芷清解释说，她觉得贵点就贵点，毕竟人家老奶奶也不容易。
母亲摇摇头：“下次还得我去买菜。”
刚产生的对与母亲之间关系修复的信心一瞬间崩塌。
苏芷清强忍着不悦，假装没听见，起身说：“你慢慢吃，我先下去了，待会儿上来收拾。”
***
回到厨房，苏芷清给自己的鸡汤里加了点盐。
林崖发消息来了——
【怎么样？成功了吗？】
苏芷清忍不住对他抱怨——
【算是吧，但是我妈嫌我买贵了，一只鸡三十，还现杀，贵了吗？】
林崖——
【我觉得还好吧】
苏芷清——
【是吧？真是，非要说我几句才开心。（生气）（生气）】
林崖——
【（摸摸）等你上班了，给你做好吃的】
苏芷清——
【你真要来摆摊？】
林崖——
【你怎么不抓重点？】
【重点是给你送饭】
苏芷清——
【我都带饭的，前天晚上我妈会多做些】
【不过她做得很寡淡，那就期待一下你的吧】
【你准备做啥？】
林崖发来一张图，上面是苏芷清从北京给他邮寄得五罐酱料——
【谢谢你的北京回头货，今天早上收到了】
苏芷清——
【怎么样？你尝了吗？】
林崖——
【还没】
【不过，给人送礼送这么实惠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苏芷清想之前穿越世界里还给你送过调味料呢——
【说明我厉害呗】
【你今天还要去做晚饭吗？】
林崖——
【嗯，王奶奶明天才出院】
苏芷清以为林崖会在王奶奶出院后不再去做饭，但却在假期最后一天收到了他和全村人的合影，以及他主动提出要留下来每天为大家做饭的消息。
苏芷清立刻拨了电话过去。
“你想好了？每天来回会很累的。”
电话那端，林崖应该是在公交车上，时不时传出车辆跑过的声音：“想好了，而且人活着哪有不累的。”
苏芷清没忍住笑了：“怎么突然变哲学家了。”
“今天他们又送了我好多蔬菜，明天给你做好吃的。可新鲜了，都是地里现摘的。”
“好啊，那就期待一下，不过你明天要是来出摊可得悠着点，假期后上班第一天，城管肯定很严。”
***
小长假后的第一天上班，苏芷清的心思还没有收回来，盯着电脑屏幕一上午，工作效率低得要命，幸好经理被拉出去开会，她便得以在桌上趴着发呆。
快到饭点时，Q·Q开始闪动。
林崖——
【我在你公司楼下了，你下来吧】
苏芷清一下子有了精神，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电梯口，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送饭。
下了楼，苏芷清刚出电梯，林崖就迎了上来，手里是一个绿色盖子的玻璃饭盒。
“给，用得你送的黄豆酱和排骨酱做的。不过有些凉了，你得热一下。”
但是苏芷清的注意力却被玻璃饭盒的盖子所吸引：“绿色的？”
“你不是喜欢绿色吗？”说着，林崖指了指苏芷清的耳垂：“我特地选的，还满意不？”
“不错啊，有心了，林大厨”，苏芷清向街对面看了看，对他说：“谢谢啊，你赶紧去做生意吧，这会儿正是饭点，人最多了。”
街对面的流动摊位处，围满了上班族。
“行，那我过去了。”
“那这碗怎么还你？”苏芷清敲了敲盖子说。
“明天给我就行，我明天还来。”
“你快过去吧，别一会儿城管来了。”
苏芷清上楼加热之后，还是很担心林崖，便走到走廊正对着街对面的窗口往下望，正好看到十字路口几个穿着制服的城管来势汹汹地往那一片走，而所有小摊贩都在开开心心地做生意，谁也没觉察到危险的逼近。
苏芷清连忙给林崖打电话：“快走吧，城管来了，在你的三点钟方向。”
挂了电话，苏芷清看见林崖盖回了冰粉桶的盖子，跨上三轮，一边骑一边还招呼其他小贩一起走。
车队浩浩荡荡地摆脱了城管的突袭。
看着林崖林崖脚踩电动三轮飞奔的样子，苏芷清觉得不狼狈反而可爱。
回到座位，她揭开盖子，色泽红润略带焦糖香味的铁棍山药焖猪手引来办公室其他人的围观。
“哇，小苏，你今天的菜色不错啊？你爸妈给你加餐了？”同事凑过来说。
苏芷清每天都是带饭的，今天也不例外，即使她知道林崖会来送饭，但因为拒绝母亲的“好意”会让对方唠叨几句，所以她选择顺从。
这就导致她今天得吃两份菜。
“猪手很多，你们要不夹点？”苏芷清招呼他们说，也是防止自己吃不完浪费。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同事们各自夹了块小份的猪手，品尝后纷纷赞不绝口。
“这是你妈妈烧的吗？怎么做到甜而不腻的？”
“而且，是不是有黄豆酱？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苏芷清知道他们是并非寻求答案的夸赞，便都打哈哈应付过去了。
***
苏芷清洗刷完碗筷，回到办公室，发消息给林崖——
【猪手真好吃！同事们也都说很不错！】
林崖——
【是黄豆酱和排骨酱的功劳，要是觉得不错，我明天再给你做】
苏芷清——
【哪能天天吃同样的菜，得换换口味】
林崖——
【那你点菜，我做】
苏芷清只当他是玩笑，没放心上，随口一回——
【想吃虾，不带壳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