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焦急,望见福泽谕吉又阖上的眼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抱歉,这里是上级军曹立原道造。”
与此同时,福泽谕吉主动地站起身来,脊背立得笔直,如锋利的钢刃一般。
“我该走了。”
白发男人也跟着起身,挥手指向,先一步跨出原地。
“当然。”
夏油杰看着没什么动静的五条悟,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以防万一。
会客室门外。
立原道造面着紧闭的门,喊着:“由于案件新进展,军警方需要将嫌犯福泽谕吉带走进行进一步审问,以便案情能够取得进一步——”
倏地,厚实的房门被砰然打开。
身量高挑的白发总务相低眼看着立原道造,好语温声道:“是立原先生吗?久仰猎犬大名,今天也算是有幸见到了。”
客套的场面话让立原道造皱起了眉,在港口mafia呆久了,听着这腔调实在是奇怪。
如果是他这种mafia,听到别人这么和他讲话应该是——他心突地猛跳,在脑子里唾骂自己。
卧底这么多年居然把自己真当mafia了。
崩得平静的面色没有出卖他杂乱的内心戏,白发的的总务相偏身让开,露出身量更高的福泽谕吉。
“既然你们军警处现在需要福泽先生的配合,我就暂且先让给你们好了,希望你们不要让人民失望,查出事情的真相。”
说着,他身后的夏油杰压着福泽谕吉的肩膀走了出来,交付到立原道造身旁的警卫身旁,才松手走了回来。
健硕的身躯撑得身上深色的高专制服多了几分肃杀,叫人不敢放松——哪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件高中制服。
立原道造抬手触碰帽沿,摆正敬礼的手势,仍旧绷着脸色说:“谢谢五条总务相的期盼,下官定不负所望。”
男人依旧脸上挂着好看的表情,笑着说:“要好好工作啊,立原长官。”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
“福泽先生要随我回首都的事情已经敲定下来,我不希望在你们军警的手中出现意外,毕竟我和福泽先生还没有说完话。”
说着,他伸出了手,摊开在立原道造的面前,像是属于政客无声的威胁。
“毕竟,你们这上午就出现了意外不是吗?努力一把向我们证明你们警察不是废物啊。”
一旁的警卫脸色瞬间白了,怯懦地低下了头。
今早若不是这位大人的人出手相救,恐怕那坍塌的路上要折损好几个自己的同事。
立原道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性地把手伸了过去,握住了。
他脱下军帽,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当然,类似的袭击事件我们会全面熄灭,不会再让其发生。”
白发男人愣了愣,扬着笑容。
“那我就期待立原长官的成绩。”
***
另一边,天际赌场。
上野江捂着自己的喉咙,脑子里却还是在回想着五条悟方才说的那句话。
——“你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很弱。”
明明是很奇怪的话,她却直白地听到了其中的关心。
她低声说:“很弱……吗?”
她心想,现在还有谁敢和她说这话呢?她一点也不弱,只是……
只是有点冷。
“对,我只是有点冷。”她呢喃道。
应着她的想法,云层更深处刮来了风,吹起了她身上披挂着的毛毯。少女臂膀微微张开,任由它被吹走。
此刻,她正站在不久前击落纳撒尼尔·霍桑的位置,梦里西格玛坠落的地方。
上野江心中祈祷,希望果戈里不要太难找——她跳了下去。
如此想着,她阖上了眼。
近万米的高空,除去云雾外,连鸟都稀缺。
……
果戈里瞧着手中提着的白发女子,低声嘀咕道:“哦,天哪,我这是捡到了什么东西?”
西格玛呢?
下一秒,他身上绳索横生,被束缚得紧实,忽地跌坐了下去,连同手中的衣料也被迫得松开。*
上野江睁开眼,反应飞快地在落地瞬间支撑,弹跳起身,随后反手揪着他的衣领,开口道:“初次见面,果戈里先生。”
“谢谢你的救援,我没有事。”
果戈里看着眼前白发蓝眼的少女,愣了愣,出声道:“你……认识我吗?”
这真有意思,超出陀思妥耶夫斯基计划的除了他这个想要杀了挚友的人之外,还出现了面前这个偷梁换柱的!
紧接着,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小丑的嘴角列的尖锐像是要刺破他的皮肉,他尖笑了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甚至笑得眯起了眼睛,叫上野江看得有些无语。
她想,这人怎么会不认识她呢?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应该没告诉过她。
雪白的发丝被风掀起,扬过她的眼前,少女才恍然大悟。
她退开几步,一个响指解去男人身上的绳索,连同她身上的颜色一并还原。
果戈里看着她一头白发瞬间染上墨黑,对着她那双染紫的瞳子停下了笑。
“……是你啊。”
上野江看着男人失去笑意的面孔,心想,这才对。她朝着男人伸出手,笑道:“是啊,是我。”
“出乎你意料,你很失望?”
像是真正的马戏团演员一样,果戈里从地上跃起,空翻后稳稳落地,搭上上野江的手,语气欢乐道:“怎么会呢!和安排好的不一样!这不是正证明陀思是错的吗!”
他说:“看来比起我,神明更想要向我证明祂的自由啊!”
男人紧握着少女的手,弯腰凑前去。
“那么,这位小姐,你既然选择代替西格玛而来,就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吧?”
说着,他松开了手,双臂张开像飞扬的鸟翅。他脚步旋转着跳跃着,连同身后衔接着他能力的披风一同飞扬。
“我要杀了陀思!”
上野江看着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人,神经病吧!
打算杀人就杀人,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就因为这里没人吗?还是学推特上的teenager“宣告人生意义”?那也应该找个悬崖空谷啊!
见少女没有应理自己,果戈里转过身来,撅着嘴说:“……难道你不是因为看穿了一切才到这的吗?”
“确实是,所以呢?”上野江撇开眼,怀揣着答案反问,“证明自由,和你要杀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什么关系?”
小丑又一次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呢?明明在那场直播里我已经死去了,可你见到我的眼神里,没有意外。”
上野江皱起眉,心想,这神经病真难伺候,嘴上却顺着他说:“你死了,我就不会在这里。我当然不意外。”
果戈里思忖几秒,说:“那倒也是,那我见到你还真是惊喜呢。”
上野江看着他,再一次问:“证明自由,和你要杀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什么关系?”
男人身上摘下了面具,说:“当然有,小姐,他是我唯一的挚友。”
“你既然看穿了一切,就应该知道,我是真正选择了在计划中死去的。实际上,我也做好了死的觉悟。这都是为了证明真正的自由意志的存在。”*
说着,他手中面具落地,在布满碎石的地面激起浅浅的尘埃。
“我不指望他人能够理解这一行为的动机,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但是,陀思不一样——”*
小丑情不自禁地拍上胸脯,语气激昂:“他这么说了哦!”*
“「太出色了。」”
“「你是在抵抗神明,为了迷死自我而战斗的呢。」”*
说到这,小丑忍不住睁大了眼,狭长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圆滚了几分。
“我太感动了,他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本质。”*
“陀思才是我人生中唯一的理解者,同时也是挚友。我是这么想的。并且,我也察觉到了。”*
他忽然像节目落幕时一般,像个真正的小丑一样,对着上野江弯起了腰,剧末行礼。
“要是杀了那名挚友的话,我们就能从感情这一洗脑中获得自由。这不就能证明我是真正获得了自由的飞鸟吗?”*
上野江忽然笑了。
“抵抗神明?为了迷失自我而战斗?证明你是真正获得了自由的飞鸟?”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做出的一切决定都基于你灵魂的自我,你永远摆脱不了你自己。”
“连自己都不愿意看清的人,谈什么自由。”
果戈里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摊开手说:“你看,我都说了你无法理解了,小姐。”
上野江吸了口气,心想,她要是能理解,她就完蛋了。
“也对,话题扯远了。我是来和你合作的,果戈里先生。”
她再一次伸出手,看着男人说:“我知道如何杀死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想,你得选择和我.一起了。”
——这场合作,她势在必得。
***
横滨,会客室。
四人——不,是五人团团围坐在茶几边,讨论着现状。
夏油杰双手交叠着撑着下巴,一脸严肃地说:“所以接下来,我们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家入硝子百无聊赖地说:“难不成你想下去看看?我们可没退学,被禅院家嫡子看见了他必定会打报告上去。我们得写检讨。”
五条悟听着这话,不爽地翘起二郎腿,翻了个白眼说:“就算没看见我们也要写吧?老橘子什么时候放过我们。”
工藤新一也和夏油杰一样摆出一副碇司令状,只是说的却是——“我觉得等福泽先生会真的被劫走。”
白发的男人也跟上了他的思路,接话说:“这恐怕才是那位小姐让我们将人放走的原因。”
两人异口同声:“为了挑起矛盾。”
夏油杰转头望向工藤新一,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不等他发问,工藤新一已经开始解释:“这也是上野算好的,她要让禅院直哉犯错。”
“福泽先生如果被劫走,那么军警失职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人是他们主动要走的,需要承担大部分责任。可是禅院直哉也在局中。”
“碍于你们咒术师不能伤害、杀害普通人的规则,禅院直哉一直被警卫拦在下面却没有办法,但是猎犬这个时候来了,和他动起手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把福泽先生劫走,那么禅院直哉一定会被怀疑是故意来闹事牵制人的。”
“——以至于,他被怀疑成劫匪的一员。”
说到这,工藤新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这已经不能算破案了吧,我还是喜欢推理,而不是算计这些东西。”
男人听着少年的抱怨,脸上笑笑,接着补充道:“不仅仅是这样,更因为他是禅院直哉。”
说着,他瞥了眼五条悟,眼神中闪过些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比五条悟大十多岁,虽然是普通人,但身为嫡子,在五条家——尤其是还没什么出色的咒术师的五条家,待遇没有太差。
起码他到手的钱不少,不然也没办法爬上现在的位置,不是吗?
“在没有悟大人之前,御三家里五条家被其他两家压一头,禅院家则比加茂家更趾高气昂,也有着更厚的家底。现在禅院直哉进了高层,要是被抓了,被打脸的除了禅院家,还有高层。”
“高层要是想息事宁人选择任由事态发展,那么禅院家就会逼迫高层出面保释——至少,禅院直哉的天赋算得上不错,他们不可能放弃。”
五条悟听到这,嗤笑出声:“明明弱爆了。”
“那自然是比不上悟大人。”男人恭维道,“只是对于世家来说,咒术界的保密和家族的脸面都是一等一的重要。”
工藤新一呢喃道:“原来是这样……”
上野江要的,是权力的碰撞。
普通人的权力顶端与咒术师的权力顶端的碰撞。
这时,家入硝子发问了:“要是禅院家嫡子打得过那个警察呢?”
夏油杰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会,禅院家的嫡子那术式没有什么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