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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谷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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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白昼日头毒辣,过了午时,街上鲜有人烟。

不过也有例外。

为了查清谋害韩楞生的真凶,晏菀拖着萧崇璟从东到南,绕了四分之一个城。

“你看看这天这么晒,街上连只狗都没有,凶手怎么可能四处溜达!”

又渴又累的萧崇璟委实是受不住了,见到路旁有个茶水摊子二话不说地就进去大剌剌坐下。

碰巧,这茶水摊子正摆在韩楞生家的斜对面,坐在里面轻易就能将韩家门前的任何风吹草动尽收眼底。晏菀也就没计较太多,随萧崇璟一块坐了下来。

“魏三娘已指认韩束儿就是杀害韩楞生的真凶,那韩束儿自己也承认了,可为什么你偏偏不信呢?非要对方叔夸下海口,说三日内必找出证据证明真凶另有其人,非要在这满城瞎跑呢?”

萧崇璟做惯了安逸享乐的公子哥,像今日这般奔波劳碌还是头一遭,嚷嚷了一路,吵得晏菀脑仁疼,就冷冷扫了他眼,没好气地回道:“我都说我一人能行,是你自己非要死皮赖脸地跟来,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我这不是怕你又出事嘛!”萧崇璟没有半分察言观色的能力,丝毫没见清晏菀面上的不耐烦,一个劲沉在自个儿完美、体贴好郎婿的美梦中,拿起茶壶殷勤地替晏菀倒茶,可倾倒的壶嘴一点儿水也不出,他提壶的手转了又转,壶嘴斜了又斜,就差整个茶壶翻转倒置。

“没水!”晏菀看不下,直接夺下茶壶。

“我知道,就是觉得这壶挺别致的呀!”萧崇璟有些悻悻,掩饰性地打开折扇扇了起来,忽瞥见矜书藏青色的衣角,顺着上瞧发现矜书正憋笑憋得痛苦,气不打一处来,拧起茶壶就往矜书怀里放,怒呼呼地道,“笑什么笑,快去打壶茶来!”

说完,他又后悔了,生怕自己这说话声音太大、惊吓着晏菀。他缓缓转身,小心观察晏菀神色,见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未曾留意到他与矜书的一番动作,庆幸中又多了几分失落,清清嗓子,搭话再一次问道:“娘子,你为什么就认定韩束儿一定不是真凶呢?”

晏菀转过头古怪地瞧了眼萧崇璟,略思索一番,认真地答道:“她的眼神很干净,应是个良善的人。且她在牢狱都不忍见一只蚂蚁被淹死、捞出,这样的人怎会拿起屠刀杀人。她还出手助我、赠药给赵云澜、开口提醒花匠、一直念着窦七娘……”

说到最后晏菀下定结论、无比笃定道:“她是个好人!”

“那……那…… 那蚂蚁不是你的小宠吗?”

晏菀偏头见萧崇璟一副活活吞下整个鸡蛋的受惊表情,才意识到他竟真信了牢狱中那番见鬼的说辞,不由得替怀王夫妇头疼,真心认为他夫妻俩可以重新再练个号。

“娘子……娘子……娘子……”

也因此当一脸惊讶的萧崇璟使劲晃她手臂时,她早已见怪不怪,一心只惋惜原身家道中落、一朵鲜花插在个愚蠢的牛粪上。

“郎君也识得三娘吗?”

什么三娘?

心存疑惑的晏菀顺着茶摊主的目光望去才发现,是韩楞生之妻魏三娘正挑着两箩筐往外走。

回过头,见萧崇璟正要点头,晏菀赶紧按住他头,拿出帕子假装替他擦汗,贴近他耳廓小声告诫他:“别承认认识魏三娘,也别说查案。”

说完,晏菀笑眯眯转过头,对着摊主摆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只是我夫君好奇这么热的天还有人外出罢了……看来她家郎婿不是个会疼人的。”

摊主扫了眼正提壶倒茶、将第一碗放在晏菀跟前的萧崇璟,打趣般说笑道:“当然不及娘子这般受郎君疼爱。”

晏菀闻此,作娇羞状低头,用帕子捂住嘴轻笑后,将茶碗推到空位处,邀摊主详谈,“怎会如此呢?看那娘子也是个十分要好的人才,他家夫郎竟不知珍惜?”

“三娘啊,的确人顶好的,就是这命不太好?几天前,她家那口子才去了。”

“啊……”晏菀先是装出一副惊讶模样来,慢慢的,嘴角就合上、下垂,眉微颦,眼圈发红,赶忙拿出帕子作拭泪状,“那……那位姐姐的命也太苦了吧!她以后的日子可该怎办呀!”

“切!”那茶摊主冷笑一声,道,“死了才好,他死了三娘才解脱了。”

“好姐姐,你怎这般说呢?”晏菀取下帕子,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见摊主面前的那碗茶已饮尽,赶紧替她续上。

“这三娘呀,本也是读书人家的孩子!她爹自幼时就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大伙都以为能考上去、做大官呢,可谁知她爹解试中了举人后就硬是考不中了。无奈下就做起了西席先生,可这行当,他也干不久,最后总能因一些杂事、纷争不了了之。她爹和娘是青梅竹马,从小感情便好,她娘也就不顾家中的反对,嫁给了她爹。后来呀,兴许是年岁大了,这才淡了心思不考了,可这日子呀,也实在日子是过不太下去,她爹就去了渡口搬货。可这读了半辈子书的人那里是干体力活的料呢,这第二天就出事了,扛着一袋米从船板上掉了下去,摔断了腿。”

一下子说了一堆话,摊主口渴得紧,连喝了三大碗才叹息感慨着继续道:“这人呀,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魏家便是,这魏老爹的腿还没接上,魏家大哥儿就没了,说是在书院失足落水,发现时人都泡胀了,面目全非,她娘受不住接连的打击,晕了去,后人虽醒过来却落下了病根,要一直吃药的,也就在此时韩楞生才上门提的亲。韩家还算得上殷实,老韩头是个花匠,养得一手好花又能诊治花,日常为化龙池那边的富贵人家送花、修花,韩楞生自己又是个铁匠,提亲时就直接给魏家送了五十两银子。”

“雪中送碳,这不是挺好的姻缘吗?”听得挺入迷的萧崇璟适时插一句。

“好什么好呀!韩楞生虽有手艺却滥赌又滥酒,惹急眼时连老韩头打。这要放平时魏老爹那古板、端正的性格,韩楞生同媒婆还没进魏家门就被打了出去,可那时魏家那样了,三娘收下了那五十两明知火坑也往里跳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番旧事在。晏菀对魏三娘心生了些心疼和佩服。

“婚后,韩楞生同往常一样,喝醉酒、赌输了就对三娘拳打脚踢的,老韩头知三娘娘家情况也会帮衬点,可被韩楞生知晓后又是发作一通。不过两人也不是没有好过一段时间,大概是魏家二哥儿发达的那段时间,可惜几年后魏家二哥儿也疯了,三娘的日子也就更不好过了。”

摊主声音刚落下,就响起啪的一声,接着桌子一震、杯盏乱晃,晏菀转头望向始作俑者,见他已满是义愤填膺。

“这韩楞生真是该死,打完老爹又打妻子,这魏三娘就没有想过同他和离吗?”

这也正是晏菀的疑惑。她想若是因魏三娘娘家长期需要银钱,魏三娘一直忍着还说得过去,可后来呢,魏家二哥儿发达那会,魏三娘竟也不曾提和离。直至再后来韩福同韩楞生分家、远居小福岗,魏三娘则需自己辛勤劳作补贴家用,她还在忍受着。究竟是什么让她一直泥足深陷、不和离呢?”

“哎,这夫妻俩的事谁说得明白呢!”

“你们这些身边人也没劝劝吗?”

“哎,郎君这话可不当说啊!这俗话说的好,宁差十座庙不拆一桩亲,还是原配的好!那家好人会劝分呀,万一总有一天韩楞生幡然醒悟了呢!”

听见摊主这样说,萧崇璟更气不打一处来,重新重重地拍桌子,愤愤不平道:“好个屁,这韩楞生可曾有改过!你们真可笑,明知那魏三娘过的不好,没人劝和离,只道一句她是命苦的人。现在韩楞生死了又开始替她高兴,可要是死的是魏三娘呢,是不是也要抹抹眼泪,即叹息她的不幸又恭喜她的解脱。”

似仍不解气,萧崇璟瞪着摊主,啐了口,“虚伪!”

摊主起身,欲要破口大骂,晏菀见势不对,赶忙拉住摊主,塞了粒碎银才算作罢。

“我看见了,你还给她钱。娘子,这种人不该骂吗?”

“该骂,但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查案,而不是与人发生口角、闹事。”晏菀重新坐下,按了太阳穴,将摊主用过的碗推远,并示意矜书就空位坐下。

可万万没料到矜书才找了正对着萧崇璟那方的位置坐下,就被萧崇璟一口茶水直愣愣地喷了满脸。

晏菀见矜书满脸委屈,憋着笑递上罗帕。

“我……我这不是有意的。”萧崇璟支吾说,指着茶碗辩解道,“都怪这茶。娘子,这茶是苦的。”

苦的?晏菀端起自己那碗闻闻,发现有股淡淡的药味,才试探性地小嘬一口。

原来是凉茶呀!

她看着萧崇璟略带委屈的表情,突然心生一计。提起茶壶重新替萧崇璟倒了满满一碗,像哄孩子似的,轻柔说道:“夫君,这是凉茶,多喝对你有益。”

“不喝!”萧崇璟摇摇头,嫌弃地将凉茶推开。

“一定要喝。这越州湿热、又有瘴毒,况且这几天夫君因我的事忙上忙下、提心吊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你看看唇角都生了燎疮,这凉茶清热解毒,最能消燎疮了。听说还有养颜美容、延年益寿的功效。”

“真的?”萧崇璟摸上唇角,有一小处溃烂,微疼,将信将疑。

“真的!”

萧崇璟看着晏菀满含期许、鼓励的神情,脖子一伸、两眼一闭,端起那碗凉茶就一口干净。

“再来!”

萧崇璟刚放下碗,晏菀又替他添满,见他虽端起碗,送进口的动作却迟疑,忙双手合拳惊赞道:“哇!夫君真棒!”

就是在这样的赞叹中,萧崇璟生生喝下十二碗凉茶来。最后实在是灌不下去了,打着嗝,按下晏菀拿壶柄的手,求饶似地说道:“娘子,喝不下去了,真喝不下去了。”

晏菀这才作罢。她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静静等待她种在萧崇璟身上的因结出果来。

时辰正值申时,是一日中最晒的时候,连桑树上的蝉也被晒得无精打采,嘶哑地扯着喉咙有一阵没一阵地乱叫着。

而这时韩家门前出现了个人,或者更准确说是个小鬼。

晏菀自然识得他,现她手背上还留有他咬下的淤青牙印,起念时正一下一下地抽痛着。

那小鬼拍了三下门,门便开了,钻出个两尺高来的小女孩。小鬼牵上女孩的手要往里走,可一不留意,小女孩就挣脱开来,往对街桑树下的水井处跑。

晏菀见此也往水井那处去。

后慌张赶出来的小鬼欲再一次牵上小女孩的手往家去,可小女孩不愿,无声地蹲在水池泮,大眼直勾勾地看着那汪清泉。

晏菀顺着女孩视线定睛一瞧,原来水面上浮着几个大西瓜。

“想吃吗?”晏菀走近一问,可那小鬼还是那般凶恶,活像只小凶兽恶狠狠地瞪着她,试图将她吓退。

“哥哥别气,别气,我们回家吧!”小女孩生怕小鬼惹事,忙主动牵起小鬼的手,劝慰安抚他,将他拖退。

晏菀赶紧叫醒一旁打起瞌睡的卖瓜大爷,付钱切好瓜后立马追上去。

“我没恶意的,就是想请你们吃瓜。”晏菀见小鬼咬紧后槽牙,腿似乎也在蓄力,尤为担心自己的手、害怕又被他来上一口,赶紧晃动手里的瓜,笑得和颜悦色、慈眉善目。

“阿娘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可我不算陌生人呀!”晏菀举起手上明晃晃的牙印,向小鬼展示,试图唤醒她俩曾有过一口之谊。

小鬼仍是抿紧唇不说话,可那凶恶的眼神,恨不能将晏菀捅成筛子。

无法,晏菀只得拿出帕子垫在地上后再放下西瓜,战略性地后退几步。

“你干什么?”魏三娘收满两大箩筐的脏衣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没曾想快到家时却看见门前对峙的三人,急得摔下担子冲上前将孩子护在身后。

“我什么也没干?见那小妹妹想吃瓜,就想请她吃瓜而已。”晏菀讪笑着回道,见魏三娘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恨不得举手立誓,自证清白。

然她还没来得及举起手,手臂就被慌里慌张的矜书给摁下。

“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公子吧!他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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