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茫然地走在大街上,有些奇怪,这个城市怎么空无一人。
他停在路边,左右张望着这萧条的街道,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天空中连只小鸟都没有。
这时,前方远远驶来一辆公交车,易燃想起了一些事情,对啊!他是要去上学的,他又重回大学校园了。
公交车停至易燃面前,他看了一眼公交车的路线,是去往大学城的。车门打开,易燃走了上去。
在公交车上他总算是看到人了,还挺多的,位子都坐满了,只有易燃一个人是站着的。只是整个车子内都很安静,静悄悄的,每个人都不说话,也不动作,笔直地坐着。
他想起自己还没刷卡,去刷卡时,司机却说本次公交车不收取费用,不用刷卡。易燃有些纳闷,公交车已经很便宜了,一次载这么多人,还不收费的吗?
他退了回去,如果易燃不听司机的,继续去刷卡,他会发现这刷卡机压根就用不了。
车子发动,向前方继续行驶。易燃转头看向车窗外,本是想看看城市风景,却被吓了一跳,街道上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很多人,人越来越多。按理说,有这么多人,这座城市也会变得热闹起来,可实际上却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的。
眼前的场景很诡异,易燃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些人都是凭空出现的,像游戏里的人物刷新一样,刷新一下,又出来了一个。他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这种情况出现在现实世界好像不太合理,但是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让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这让易燃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地往身旁看去,他以为会有一个人在那里,却看了个空。
司机打开了公交车上的音乐,一阵奇怪的歌声从播放器里传来,似喃喃细语,在你耳边倾诉,你仔细去听,却是一些未知的古怪呓语。
与此同时,城市内的所有城市广播也响了起来,同样是这种奇怪的歌声,回荡在大街小巷中。
在歌声中,坐在位子上的人立即站了起来,就像突然活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的聊天,离开座位在车上走来过去,唱起歌跳起舞来。
因为易燃站在过道上,挡到路时,还要往旁边让一让。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人,他们看似在说话交谈,聊得很嗨,实则就像在讲梦话,说得乱七八糟的,毫无逻辑,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牛头不对马嘴。
那些唱歌跳舞的和走来走去的人,也不太正常。唱得不知所云也就算了,跳起舞来简直是群魔乱舞,走来走去的人像是在梦游,睁着眼梦游。
易燃原本还在庆幸,司机还是正常的,尽职地在开车,下一秒,那司机也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跳起舞来。
没人开车了,大家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开心,笑容满面,只有易燃在无语。前方有路口需要转弯,不然会直接撞大楼,见司机是靠不住了,喊也喊不醒,易燃急忙冲到驾驶位上坐好,虽然没有开过公交车,但是和开其他车辆也是差不多的吧。
在路口处,易燃紧急转弯,差一点就撞到行人了,易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察觉到不止是车子里的人,大街上的那些人也“疯”了。
每个人一心沉浸在歌声中,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危险来临也不会躲开。有人自高楼坠落,一个接一个的人,路上车子无人驾驶,车内的人还在唱歌跳舞,一辆又一辆车在公路上相撞,远处传来好几声巨响,有大楼发生了爆炸,整栋楼燃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城市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人无声死去,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混乱中,犹如末日降临。
易燃傻眼地看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每个人的头顶隐隐冒出了一条灰色的细线,细线很长很长,所有的细线摇晃着飘荡在空中,向城市中心的方向延伸而去,看不到尽头所在。一个人死了,他头顶的细线也没有了。
一般人是看不到这条细线的,而易燃是因为他有一双能看破世间虚妄的不二灵眼。
很多人跑到公路上,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不自知,到处都是人,公交车又是比较宽大的,没地方能钻过去。看情况不对,易燃当即踩下刹车,公交车反而行驶得更快了。
眼看快要撞到人了,易燃不能接受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不行,绝对不可以。一股灵力自他体内爆发,翻涌了出去,挡在路中央的人群被灵力分拨开来,推到了街道上,即将相撞的车辆被灵力困在原地,就要坠落入地的人被灵力轻轻托住,轻放到地面。
易燃一路走,一路用他的灵力救人。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易燃看着那些被灵力所救的人,他快要想起些什么了,想起他穿越的事,想起他在明珠宝楼发生的事。
那歌声在顷刻间又更大声,不再如喃喃低语,变得激昂高亢。“啊!我的头好痛。”易燃抱着脑袋大叫,他死命得坚持着,越痛反而越清醒,他用灵力封闭了五感后,那歌声依然在耳畔回荡。
歌声又变得温柔起来,不停地钻入他的耳朵里,涌入脑海中,犹如身在儿时的摇篮。此刻,易燃眼中的世界变了一番模样,奇怪的歌声没有了,播放器里播放的是劲歌热舞,大街上角落里不再是混乱的人群,没有人死亡,大家只是在音乐中在狂欢。
易燃回想起来,他们是在举行开学旅行的途中,车上的人们聊着聊着,就开始唱起歌跳起舞来,有人叫易燃也跟着一起来跳舞。易燃离开驾驶位,走到人群中也像他们一样随着音乐跳舞。
在群魔乱舞中,易燃的舞姿是最正常最好看,周围的人好似也知道自己跳得差,易燃跳得很好,很有范,大家也跟着有样学样,跳出来却不是那个样,看着更怪了。
不管跳得如何,人们都很快乐,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实际的情况却是,在世界变样的那一刻,易燃的眼神变得呆滞无神,掌控着方向盘的双手无力垂下,那一切都是他脑海中受了歌声影响,所产生的想像。车子又无人驾驶了,在路上自由地奔跑。
多亏了易燃在失去理智前,调转方向撞开围栏,开到了一条山路上,山上没人,不会撞到人。桥都多山,市区里也有一些小山,若是其他城市很难这样操作。
车子在山上转悠了几圈,最后卡在了一群树中间才停了下来。
整座城市里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全都被歌声操控了心神。易燃的头顶也冒出了一条透明的无形细线,这条细线飘啊飘,和那些细线一样往同一个方向飘荡而去。
在城市的最中心、最高点,桥都的地标性建筑——云端之巅上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裙,披散着长发遮住了脸的诡异女人在轻声哼唱着不知明的古老歌谣。一个个带着奇特旋律的音符飘散出去,飘散得很远,覆盖了整座城市。
那些灰色的细线又飘荡回来,环绕在女人的周身,一城之人的性命全在她的歌声之下。
在这栋建筑之下的不远处,都守府内,巨大的练武场上按照阵法方位和修为高低,排列坐着上千位天师。他们以自身为阵点形成了一个可以影响全城的大阵,与护城大阵相结合。
可惜在歌声的影响下,阵法只作用于市中心的几个市区,只能保护这几个市区的人不出意外,不被歌声所操控,每个人都被定在原地,不能动。但他们仍沉浸在歌声下的幻想中,看到的与实际不同,只是阵法保护了他们。
在阵法影响范围内不会有大楼爆炸、崩塌,地面塌陷,高空坠落下很多重物,还有车祸,但在其他地方,这些情况都有发生。
在桥都的城市上空有一个巨型的桃木剑阵,是桥都天师们做出的第三重保障,与地面的大阵相连接。因为害怕会有恶气出现,桃木既能驱邪,也能驱恶气,对这两者都很有用。
怕什么来什么,在歌声出现后,那恶气也从酆都城的方向扩散了过来,如果不是有桃木剑阵在,恶气暂时靠近不了这一城的人,现在怕是会比被歌声操控更糟糕。
扛不住恶气的普通人会化作新的更多的恶气,而能扛住的天师则是会被恶气恶化,在修为暴增的情况下,失去心智,大开杀戒,不停地杀戮、吞噬,可能到最后,整个桥都会沦为恶气之地,城内没有一个活人,只剩下在无尽杀戮吞噬后还能存活下来的恶气种,成为又一个禁区。
现在有桃木剑阵挡着,还能维持一阵,可是已经有不少桃木剑出现了裂痕,快挡不住了。
在地面大阵的最中心,桥都都守的额头上浮起了一层冷汗,几百年了,以他如今半步七品的修为第一次出了冷汗。在歌声之中此时的他只保有了那一丝神智,也只有他还有神智,大阵里的其他人都进入了歌声里的虚幻世界中了,只是因为他们脱离不了阵法,才没出乱子。
只要每个人还在方位上,阵法就能从他们身上汲取灵力来维持大阵。
桥都都守无疑是贡献了最多灵力的人,他还能在支撑两三天,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有想过借用大阵的大量灵力去攻击站在云端之巅的女人,碍于环绕在她周身的那些灰线,投鼠忌器,找不到丝毫空隙破绽,迟迟不敢动手,转而用灵力去修补上空的桃木剑了。
他看不到那些灰线,但他能感觉到那女人周身有东西,这东西掌控着城内百姓们的性命,让他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不在乎这一城人的生死,他当然可以直接攻击,到时候包括他大部分天师也是能活下来的,再逃离桥都,但如果真的不在乎,也不会布下这两重大阵了。
更为让他忧心的是,恶气是从酆都城那个方向飘来的,酆都城主和副城主还镇守在那里,守着鬼门关,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还有那八族鼎,八族鼎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想法,在下一刻,天地震动了一下,一座青色的大鼎从天上直压而下,那女人,或者说是君柳依用歌声筑建出的这个领域正在濒临破碎。在没有伤害和影响到城内的人的情况下,君柳依跪趴在地上已经唱不出歌来了。
灰线散去,被操控的人们晕倒在地,安静地睡去,天师们逐渐恢复神智,正要醒来。
这时,一本书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直直地朝八族鼎撞去,本以为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两者撞在一起时,却是八族鼎消散为了云烟,那本书完好无损。
见完成了任务,那本书又飞走了。
只剩桥都都守盘坐在原地,内心骇然,那是什么?居然能打破八族鼎的分身,虽然只是一道分身,但八族鼎的分身至少也得要九品等级的天师才能打破啊,那本书是什么书,竟能打破八族鼎的分身。
而且为什么来的是一道分身,而不是八族鼎本体,冥界究竟出了什么乱子,让八族鼎的本体不能来此。
歌声又重新响起,比之前的影响力更甚,歌声领域又重朔一新,都守能感觉到,他的这一丝神智也快没有了。
在城内人不知道的地方,那本飞在天上的书偏离了它原本的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里是莫迟所在的地方。
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强行用魔力召回了这本书。在空中拉扯了一阵后,因为实力不敌,此书实际攻击力并不强,它并非是攻击性法宝,能打破八族鼎的分身,只是它本身等级比八族鼎更高一些,靠硬碰硬才打破的八族鼎。
在反抗无果后,这本书不情不愿地被收了回去,落到了一个抱着奶牛猫的青年手中。
青年拿着书笑了笑:“差点就取不回来了,差点就物归原主了。”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青年看了一眼书,就把它交给身后的人了。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块很大的屏幕,用恶力形成的,屏幕被分成了很多块,像监控一样实时显现出城内所有人的境况,而屏幕最中心,最大的两块,一块屏幕里是坐在公交车上的易燃,奶牛猫跳出青年的怀抱,踏着猫步凭空走到易燃的屏幕前,用猫爪踩在易燃屏幕前的脸上,邪笑道:“好久不见,桃花星神!”
而另一块大屏上是莫迟,屏幕里显示出莫迟是在一座空城内,与其他人不在同一个地方。莫迟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要过来,来找他,他看向天空,在那东西又突然离去后,他凭着那一瞬的预感,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青年和奶牛猫都能感觉到莫迟看的就是他们这里,两人一猫对视了一瞬,看着莫迟的眼神,明明现在他的修为不如他们高,他们仍能从那眼神中感觉到一种压迫力,青年挥挥手,撤除了莫迟的那块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