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没多想,踮着脚跟娄衔叮嘱: “绑好了,你先别动,我牵着你走。”
娄衔主动把手抬起来,迟晚用手托住他的手,收紧,抓牢,然后说:“现在可以走了,直走就行。”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们才走到迟晚预想中的目的地。
“到了,你闭上眼睛,我把领带摘下来。”
“嗯。”
迟晚说着,绕到娄衔身后,伸手拉开领带,再走到娄衔身旁。
“好了,把眼睛睁开吧。”
娄衔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他的眼睛在眼前的光景间游走。
迟晚也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无论看到多少次,他还是会由衷感叹,置身其间,仿佛不在人间。
眼前是一片湖水,在冷黑色的夜幕下,闪着盈盈的光,好像给眼前的暮色增加了高光滤镜,湖边的白天鹅或聚或散,小息或挺着脖子叫,有的跳入湖中,成了会游泳的“团子”,分布在巨大的黑夜中,像是几点白坠在冷黑色的画布上,叹为观止。
雨刚停,空气里有着凉爽的潮气,耳边或有蝉鸣,美不胜收。
迟晚放在腿侧的手悄悄勾了一下娄衔的尾指,问他:“好看吗?”
“嗯。”
然后一片寂静。
迟晚突然侧过头看他,假装生气:“就嗯一下吗?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娄衔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捧着他的脸道:“谢谢你。”
很美。
接着,娄衔低头,在迟晚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放开了迟晚。
迟晚注意到娄衔的耳垂有点红,他害羞了。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良久,娄衔说:“要不我们……”
迟晚突然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才不舍地放开对方。
回程路上,迟晚的手一直被娄衔的紧扣着,地铁上人多,他们差点被挤散,每次两个人的距离被拉开的时候,娄衔就会发力,把迟晚拉回来。
那是非常好的一段回忆,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的话。
有一天,娄衔和迟晚一起吃饭,原本一切都很好,中途迟晚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娄衔的脸色却变得很不对劲,冷了许多。
迟晚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会有什么事情让他情绪变化这么大,当他打开手机的时候,他明白了,王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是关于吴爷爷的葬礼的,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应该是在他去卫生间的那段时间,消息弹出来的时候,亮屏被娄衔看到了。
晚上他们并肩走在路上,娄衔突然问他:“迟晚,之前我们没有见面的那七天,你去干什么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迟晚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着。
娄衔又说:“是不是家里亲人去世了?”
迟晚的脚步顿住了,路上行人不绝,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一对恋人,正在谈论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娄衔眉头紧皱:“回答我。”
迟晚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是……”
娄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垂眼看着迟晚:“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听你提到过?”
“我……我想等……”
“等什么?我是你男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瞒着我?是觉得没必要吗?”
迟晚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解释道:“不是……”
“迟晚,你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着,我有时候……觉得很挫败……你不信任我,也不依赖我。”
迟晚慌乱地抓住娄衔的手:“不……不是的……”
娄衔轻轻推掉迟晚的手,对他说:“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那以后的好几天,娄衔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信息,也不来找他,迟晚偶尔给他发信息,他也没有回复。
无奈之下,迟晚想到了莫琛。
他给莫琛发了信息,问娄衔的近况,没想到莫琛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直接来咖啡店找到了迟晚。
两个人相对而坐,莫琛姿态还是很慵懒,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莫琛喝了口咖啡,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怎么?吵架了?”
还真被他猜中了,迟晚说:“也不算……”
莫琛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那就是吵了。”
迟晚默认了,问他:“他最近……怎么样?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我的信息了。”
“他去写生了,估计也忙,不过还没到回不了信息的地步,所以,显而易见,他生气了。”
迟晚:“我当然知道他生气了……我只是……算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我要去找他。”
莫琛凑近迟晚,问他:“你去找他?干什么?以他的脾气,你估计不会凯旋而归,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那我总得去试试……”
莫琛:“你先别急嘛,我倒有一个办法,能哄好他。”
迟晚的注意力成功被拉回来了,莫琛毕竟是娄衔的朋友,应该会比较了解娄衔的性格,迟晚决定听听看他怎么说,问道:“什么办法?”
“再有两个星期就是他的生日了,到时间娄家会宴请很多人,这是阿衔最讨厌的日子,因为他要见很多陌生人,有谈不完的事情,都不能好好过生日。”,他说着,歪头做出了一个回忆的神情,又接着说,“他不喜欢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所以……”
“如果你到时候能够出席宴会,他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莫琛说完,又喝了一口咖啡,眼神慵懒地看着迟晚,补充道:“宴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请帖。”
迟晚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迟晚相中了一块表,它戴在娄衔的手上一定很好看,很合适,一切都很好,就是价格有点超过迟晚的消费能力了。
可是真的很好看,如果把这个作为生日礼物送出去的话,就更完美了。
其实咬咬牙多做几份兼职,也不是不能买。
于是,迟晚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又多做了几份兼职,这下他真的忙得脚不沾地了,每天奔走于各个做兼职的地点,还要按时上课学习交作业,日子过得很快,迟晚如愿买下了那块表。
这块表真的很珍贵,迟晚再晚去一步,它就要被别人买走了,它承载了迟晚的歉意和爱意,希望他送出去的时候,可以带给娄衔快乐。
娄衔生日当天晚上,迟晚拿出了自己挂在衣柜里那唯一一套正装,他平时保管妥当,所以上面没有什么褶皱,穿上之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
他看了看自己,皮肤有点苍白,偏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估计是这阵子兼职累到了,只能勉强对着镜子笑一下,安慰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
他打车去的宴会地点,好在位置不算很远,否则迟晚会很心疼打车费,转念又想,为了去见娄衔,这点小小的奢侈不算什么。
生日宴会在晚上举行,下车的时候,在会场门口,有人查看他的请帖,确保没有问题之后,由礼仪小姐引导他进去休息。
这种宴会的座位也很讲究,重要的位置给重要的宾客坐,而迟晚的请帖是莫琛要来的,只是普通的座位。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会场里的人来来往往,半天也没看见娄衔。
突然,他看到了熟悉的三个人,顾疏、谭方和吴笛。
迟晚来之前没想那么多,来到这才发现,这里面有很多都是跟他同校的学生,他们家世显赫,这种宴会几乎不会缺席。
想到这,迟晚有点庆幸自己被安排在了这个座位,他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跟娄衔和好,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参与。
并且他见识过顾疏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不知道这个会所里面会有多少个顾疏这样的人,想到这,迟晚把自己的位置又往里挪了一点,尽量降低存在感,避免麻烦。
司仪的声音传来,宴会终于开始了,先是请娄锋上台致辞。
伴随着掌声,一个中年男人上台,他的眉眼和娄衔的几乎一模一样,能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英俊不凡,虽然脸上有一些岁月的痕迹,但还是身形出挑,讲话铿锵有力。
迟晚几乎是一眼就确定,那是娄衔的父亲。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端庄儒雅,一点也不像一个会拿鞭子抽自己儿子的人。
迟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下一个致辞人是娄衔,他一身白色的定制正装,前襟做了好看花纹设计,后背腰间有绑带设计,脚上踩着银白色的高筒皮靴。
头发用发胶梳起来做了造型,脸十分俊美,睫毛长,在光下发出金黄的光泽,迟晚看得入迷,完全听不见他在台上说了什么。
他的发言还在继续,眼神游走在台下,当娄衔的目光挪到迟晚这边的时候,他明显顿住了,眉头微微撅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但又很快恢复状态继续致辞,台下几乎没人对他刚才的停顿做出怀疑,只当他是普通的卡壳。
娄衔致辞结束,司仪宣布宴会正式开始,安静的会场里立刻爆发出一阵错杂的寒暄声,这种性质的宴会,人人都是带着目的的,或拉拢生意,或谈判联姻,大抵是这两样。
迟晚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他的一双眼都在娄衔身上,心也在娄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