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的语气要求下车走路缓解压力。
这个小镇的人们讨厌她,他们都将自己视为不详、诅咒、灾祸的源头,而她也讨厌这个地方——一切不幸的开端。
“喂,”斯凯尔顿突然对身旁的康斯坦丁说,“每天看到那种东西,不觉得很烦人吗?让人很不舒服什么的。”
“你指的什么?”他反问。
明知故问。
斯凯尔顿撇撇嘴:“恶魔啦,灵魂啦,妖魔鬼怪之类的。”
“这种东西习惯不就行了?大小姐?”
“说得倒是轻巧,”斯凯尔顿不想争辩自己是不是所谓的“大小姐”,“自从看到这些东西以来,就没有一件好事发生过,不管周围发生的怪事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但被指责的对象永远是自己,我想用拥有的东西变得幸福,可带来的总是不幸,久而久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许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吧。”
“……但是我又不想承认这真的是我自己的原因,”她撇了一眼康斯坦丁,见他没有任何想要说话的意思,便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融入不了人群就可以怪我不合群吗?按时交不上学费难道是因为我是赔钱货吗?被霸凌了难道还是我自己的原因吗?明明是他们没事总喜欢找茬!这个社会、这个世界一定是哪出了什么毛病,邪恶自诩为正义,伪善成了真善,穷苦的人连仰望星空的权利都会被剥夺,我讨厌这种生活、讨厌这样活着,可是我不明白我究竟能做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帝会选择自己?斯凯尔顿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就挺好的。”
“什么?”
“我的意思是,有时保持现状也很好;社会、世界正是这样,一旦脱离了这样的运作模式就会崩溃,我们的世界就是由许多矛盾组成。很多人生来就是要经受苦难,只是你恰好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哈哈,没想到能从你这听到还算不错的话。”
斯凯尔顿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她将头发全部藏在连帽衫的帽子下,从口袋中取出墨镜和口罩将自己“武装”起来,“私家侦探的搭档”这一想法在她脑海中飘过,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喂,稍微说点你自己的事吧?”
她跟上了康斯坦丁的步伐。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说说吧,比如你为什么留在美国这档事,怎么样,绅士先生?”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厌倦了炸鱼和薯条?我猜。”
“就当是这样吧。”
“唉,你可真没劲。”
斯凯尔顿摇摇头,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曾经的房子面前了。
“喏,就是这里了。”
那是一栋破旧矮小的房子,乍一看,挺像《月光光心慌慌》这部电影里迈尔斯的家——周遭是无人打理的草坪,斑驳的墙壁、摇摇欲坠的门框、透过门缝往里看甚至还有植物生长的迹象,和一踏上去就吱呀作响的木台阶,都说明了这栋房屋急需修缮,同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这样惨烈的现状······而且这栋房子里确实有过杀人犯。总之跟周围任何一栋光鲜亮丽的房子都做不了比较,恐怕连流浪汉都看不上这种地方,在小孩子口中一定会是“鬼屋”这样的称呼。
“不进去?”康斯坦丁忽然打断斯凯尔顿的思绪,“趁着是工作日,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看见吧?”
“·····啊,啊,是,没记错的话,学生应该都已经到家了。”
康斯坦丁撇了眼手表:“最多一小时,调查完就皆大欢喜了,坚持一下吧。”
“是,是,是,”斯凯尔顿很不高兴地双手环胸,“说的好像我是在故意浪费时间一样,果然我和你这样的人合不来,毕竟我可是‘大小姐’嘛。”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去瞄康斯坦丁,没想到那家伙根本不管自己,自顾自地从侧边的窗户翻了进去,她也只好快步跟上,一手撑墙一手扶住窗沿敏捷地进入其中,因动作扬起的厚重的灰尘立马让她咳嗽不止,同时她又止不住地腿发软,靠着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随即,斯凯尔顿环顾四周,尘封的记忆立马被这熟悉的场景唤醒——这是家中的洗衣房。
她忽然就想起了往事。
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肯做,所以家务事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包揽。
曾有一次她在拿洗衣粉时无意中发现其中藏着好几包奇怪的粉末,出自本能的反应,她将这些包装抽出来查看。而在那么一瞬间,就那么电光火石间的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将这些粉末放回原来的地方并伪装得像是从来没人动过那样——然而还是晚了。酗酒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给了她一个几乎是她永生难忘的耳光——太疼了,真的好疼;那感觉如同触电,眼前是让她难以忍受的晕眩,以至于让她的双腿发软瘫倒在地,被打中的左脸火辣辣的发烫,伴随着牙疼而来的还有鼻子里那股热流。她不敢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咬着嘴唇,默默地掉着眼泪。
斯凯尔顿感觉自己胃很疼,且背上出了一些冷汗,那些无端就挨揍的经历仍历历在目,无论她怎样想去遗忘,这些记忆总像挥之不去的阴影跟着她。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疑问不知多少次出现在她的心头。
门外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斯凯尔顿的思绪立马被拉回现实。她小心翼翼地踩着腐朽的木地板,生怕下一秒就跌下去,同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洗衣房的门,一边咳嗽一边问:“你在干什么啊,我可不.....”
话语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事物,大受震惊般地捂住了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而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个一切诡异事情的开端;联系起眼前的这幅景象——发霉的墙纸被康斯坦丁揭下一角,露出斑驳的墙壁以及一个由蜘蛛和蜥蜴的图案组成的逆五芒星!接下来的预想更是让她全身泛起一阵恶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在黑暗中的敌人酝酿了一个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阴谋,并且可能一直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难道这就是.....
“这不是我带你来这的原因。”
康斯坦丁铿锵有力的声音顿时响起,这句话仿佛是一根出现在溺水之人手中的救命稻草,于绝望之际给予人希望,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语,可传至耳中时却是那么的震慑人心,在斯凯尔顿眼里,康斯坦丁俨然就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只见他抬起手掌,那个不详的图案就像正在经历什么化学反应一般,霎时间火光四射,顺着他手掌运动的轨迹可以清晰看见图案正在一点一点被抹除,不到一分钟,墙壁上的图案已然消失殆尽。康斯坦丁放下手,不知是不是感到了些许吃力,他额间冒了一层薄汗,但他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紧接着马不停蹄地向斯凯尔顿展示第二张塔罗牌:
“第二张牌说明你的宿命。
——命运之轮。象征时运的逆转,生命中的机会与命运的变化。
命运之轮推动着世事自然界的变化,结束与开始皆背负命运,命运、真理、与人生的循环不已,命运的转变之轮,是不可预测的突发状况。”
话音刚落,阁楼突然传来几声异样的响动,紧接着这栋房子像是有生命般地晃动了起来,康斯坦丁一个箭步飞奔上楼,可地毯、从一楼到二楼的距离以及走廊的长度都被无限延长了,想迅速找到阁楼的位置貌似是不可能的了。此时斯凯尔顿的心正在狂跳不止,肾上腺素的分泌让她的脸涨得通红,在异常发生的那一瞬间,她来不及思考,原始的生存本能就让身体擅自动了起来,她害怕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因此她现在不敢离康斯坦丁太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连续打开几扇门都无果后,斯凯尔顿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不断祈祷和尽全力忽略那些黑暗中的低语。正是因为这不断地祈祷,在一段时间后,斯凯尔顿发现自己的内心竟逐渐变得平和安静了下来,头脑也变得清醒,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了。她意识到,从小到大伴随她的不止有与生俱来的能力,还有那根深蒂固却在日常中总会被她所忽视的信仰,神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她,一直都有在引导她,从小到大,这十三年的时光,可笨拙的自己一直都没能察觉;与刚才在楼下感受到的不同,这是一种能让她的内心泛起暖流的正向的情感。她埋怨过很多事,埋怨世界的不公、埋怨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可事实上,神从未抛弃过她,并且还在她诚心地祈祷后,洒下了光辉给予了她恩惠。
从小便能看见灵体的能力到能无师自通的魔法,再到能与恶魔对抗的能力,如果这不是神的旨意的话,又有什么能够解释的呢?而且她也清楚地听到了天之声(The voice),同时也在上帝面前许下诺言——学会坚强,学会去相信别人,而许下诺言后,她要做的就是去践行它。
斯凯尔顿在心中不断默念鼓励自己的话语。
在相信别人之前,首先她要做到的是先相信自己有去相信他人的能力。事实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一个摇摆不定的态度,明明在经历过这一系列事后就已经决定要信任康斯坦丁了,可直到刚刚脱口而出的还是抱有怀疑的话语。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命运一说吗?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独属于他的命运,有的迷失自我随波逐流,有的肩负使命拯救他人,有的平平无奇毫无亮点,有的天生就光芒四射,那么她又会有何种命运呢?人与人之间会存在命运般的相遇吗?从那个夜晚开始,尽管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当她再次见到他时,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觉告诉她,并让她确信——她与他之间存在着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她命运般地遇见了他,慢慢地,她对他有了一种憧憬之情。
不仅是因为两个人都拥有相似的能力,更是因为他那浑身上下透露的忧郁又神秘的气息、明明高大却又显孤单的身影、处事不惊似乎一切皆无意义的人生态度,这些都让斯凯尔顿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虽然她擅自认为两人之间有相似之处,但她不否认自己很想了解康斯坦丁,对于他,她可有太多想要知道的事了——她想知道他还会不会回心转意来教导自己?两个人的关系是否能够进一步?她是不是可以一直就这样跟着他解决一个又一个麻烦?更重要的,她如何才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个像他一样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事情的大人?
“嘿,我说……”
斯凯尔顿鼓起勇气想说点什么,可忽然间迷雾笼罩,她的面前瞬间出现了一大片黑雾将康斯坦丁的身影吞没!她本能地朝前方冲去,一边奔跑一边大喊康斯坦丁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似乎都被这偌大的黑色空间所吸收,连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该死。”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想去别的方向寻找出路。可哐当一声,她的整张脸竟毫无保留地撞到了…墙上!?这里什么时候有墙的?!这重重地一下属实给斯凯尔顿撞迷糊了,她忍着痛伸出手到处摸了摸,面前的确出现了一堵墙——由黑暗组成的墙。她大致察觉到了,他们所困于这个地方并不是由恶魔的力量造成的,不然他们早该从这个阈限空间逃脱出去了——只有可能是魔法。应该是有人在附近施展法术,或者是那个瘆人的图案中被施了法,一旦它被消除,魔法会将破坏者困在永无天日的死寂的黑暗之中。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恐怕是后者。
恶毒。
斯凯尔顿只能用“恶毒”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个法术和施法的人。她吃痛地蹲在地上,同时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招惹过谁?为什么用于召唤恶魔的图案会出现在家里的墙上?就算是那些讨厌她的人们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多久了?从异象出现的那天开始,她往后的人生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至今日,这些往事还和梦魇般如影随形。每每想到这个,一种仿佛溺水的无力感就会涌上心头。
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和恐惧后,斯凯尔顿缓缓站起身来。令她惊讶的是,空间在不经意中扩大了好几倍。面前不再是墙,在不远处竟凭空出现了一扇门,且这扇门不论她再过多少年都能一眼认出来——这分明就是自己房间的门!不论开或关都会发出烦人的噪声,同时也替她承受了男人不少无端的怒火,门上依旧贴着烂得不成样子的明星海报和她百般无赖时随心所欲的涂鸦,就是这样一扇老旧的承载了她诸多回忆的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
她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向后撤了几步。